对我而言特别的她（九）
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，好像血液被抽空一般的冰冷。
“迪哥，先别急，不会是她们，不会的……”范丞丞浑身都在颤抖，他的脸色煞白，“迪哥，我现在就下去找她们，等我消息！”
眼看着范丞丞霎时慌了神，突然就准备要出门，子钰放下正在编辑的微博，焦急寻问他：“怎么了？出什么事了？”范丞丞指尖冰凉，连鞋带都快系不上了。“
别管了，你该干嘛干嘛，该去哪去哪。”
砰——！
“诶！带伞！——”
……
“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，请稍候再拨……”听着这样的播报一遍又一遍，范丞丞急红了眼。贾玲！你给我接电话啊！！
“哎，新闻里说当场就死了4个人，太惨了……”电梯里，路人也在讨论着车祸。范丞丞不断刷新微博和新闻，拳头攥得发青。他闭上眼，逼着自己要冷静下来。
顾不上到前台拿伞，范丞丞戴上兜帽，直接朝马路对面的国贸冲去。
整个街区堵得水泄不通，汽车鸣笛声不绝于耳，护栏已经严重变形，伤者，散落一地的物件，血迹，还有些许可见的人/体/组/织，触目惊心……那辆肇事的黑色路虎，车头已经严重变形。
范丞丞住的小区门口到对面的国贸中心，并没有人行路口，最近的路是从天桥过去，严重的堵塞，已是寸步难行。范丞丞现在只知道要找到贾玲她们这一件事，顾不上这么多，他直接跳上堵在马路中央的车顶，越过好几辆车，穿越人流，翻过护栏，无视交警的口哨声和路人的指责。
事故地点中心区域，很多医务人员正在原地紧急抢救伤者。
“贾玲——！贾玲——！”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。
无人回应。所有人都在奋力奔跑呼喊，试图从死神手中抢回一分一秒。
范丞丞搜寻着四周，没有发现贾玲和秦老师的身影。他挨个确认各个伤者，也没有找到。雨水混杂着汗水从他的额头流淌下来，他大口喘着粗气。交警举着警棍，吹着口哨跑过来，后面跟着几个救援队人员。
“你小子干什么的！？”交警指着他怒吼，范丞丞一时慌了神：“我……我来找人……我朋友刚刚就在这里，她们电话一直打不通，求求您帮个忙，帮我找找，求求您……”
“我们刚刚送先走了一批人，应该已经到中心医院了，你可以去那儿找找。”救援队的人告诉他。范丞丞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，抓着那人的双臂问：“受伤的有一个身材较胖的女生和她的朋友吗？她们两是戏剧学院的老师，有印象吗？”“诶等等……好像是有大学老师。”队员拿出一箱他整理好的伤者物品，刚打开，赫然出现了一张戏剧学院的校园卡背面。
范丞丞伸出颤抖的手翻过卡面。
这是贾玲的卡。
……
“那批人伤得重吗？”
“唉……”救援队员摇头叹息，“有两个当场就已经……还有两个重伤的……”
不……不会……范丞丞的泪水夺眶而出，他的心脏像是被重物猛烈地撞击，痛到无法呼吸，眼泪混杂在雨水和汗水里。他想，他必须马上到中心医院去确认。
范丞丞拼尽全力，跑了两个街区才打到出租。他精疲力尽瘫在座位上，全身几乎湿透，头发上的水珠一滴一滴落下。他紧紧捏着贾玲的校园卡，那张证件照还是贾玲研究生时期拍的，很好看，他看了很久，直到眼眶再次被泪水浸透，他仰头，泪水顺着太阳穴流进耳后。
……
范丞丞踉跄着冲进急诊室里，一床一床地寻找贾玲和秦佳雨的身影。
找不到。他怎么都找不到她们。他见人就问：“有看见戏院的老师吗？有女老师送来就诊吗？”
如此混乱紧急的情况下，医护人员也不知道具体人员的信息，一切都以抢救伤员为先。
再次拨打电话，贾玲的手机已经由无人接听变成了关机。范丞丞双腿发软，近乎绝望地蹲下。他脑海里冒出了最坏的想法。
……
“佳雨……！秦佳雨在哪！”佳雨的父母在亲属的搀扶下走上前来。
“是秦佳雨的家属吗？跟我们过来！”护士领着秦佳雨的亲属们跑向了急诊手术室。范丞丞赶紧起身跟在他们身后。
……
他环顾四周，没有……还是没有看见贾玲。
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口中的得知，秦老师受了重伤，现正在紧急手术。同时运来的两名逝者已经移去太平间，正在通知家属，等待确认身份。
范丞丞挪着步子来到昏暗的楼道，再没有力气抬头，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，身心俱疲，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快撑不住了。
……
“范丞丞？”
终于。
在昏暗中，范丞丞看见了那个让他寻找得近乎崩溃的女人。
贾玲站在楼梯上方，不可思议地看着楼梯口的人。他怎么会来，怎么会找到这里来？
玲儿！
那人像瞬移一般冲上来，把自己紧紧按进怀里，贾玲差点没站住，范丞丞的力气和高度，压得她近乎窒息。
庆幸、生气、担忧、失而复得……揉杂着几乎是快要冲破心脏的情绪，范丞丞再也忍不住了。他哽咽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，恨不得把贾玲揉进自己的身体，任凭眼泪打湿了她的后背。这短短不到一小时的时间，像是煎熬了几个世纪。
贾玲听见范丞丞在她背后的哭腔，她抬着头，心里的防线崩溃了，眼泪滑进了衣领，她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。不久前炼狱般的场景不停在脑海里重复
——她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被撞出好几米远，当场重伤昏迷，殷红的血淌了一地，颅骨都凹陷了。那时候，秦佳雨正好去路边寻垃圾桶，第一个被撞的就是她，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……贾玲跪在秦佳雨身边，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快救救她，身上全都是佳雨的血，面对躺在血泊里的好友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。
“我以为……我以为你……”范丞丞哭得抽泣，从哽咽的喉咙里挤出一句话。“没事就好…没事就好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可是……佳雨……佳雨她，她伤得太重了……我……我眼看着她被撞……我什么都做不了……，”贾玲声泪俱下，再也忍不住了，她抬手抱紧范丞丞，像坠落悬崖后抓住了一棵小树。“如果不是我叫她来逛街……她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……。”“不，不是你的错……你不要这样想。”范丞丞立刻阻止她的话，她把头埋进他的胸腔，这一刻，所有的恐惧、委屈和自责都关不住了。
范丞丞轻拍着贾玲的后背，任由她在怀里哭成了泪人。
“别怕，我会陪着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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